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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5章 留守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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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5章 留守之痛

在卓亞帶著兒子離開荀家之後,淑雅和馬廷傑也離開了荀家。出了這樣的事,對荀續打擊很大,他當場暈死過去。雖然季予惜懷疑他可能是裝的,不過荀老爺子還是讓人把他送回房間,仔細照顧著。

等到中午,荀續醒了。

荀老爺子也沒去見他,只讓人轉告他收拾好行李趕緊離開荀家。荀續一聽,還是要把他趕出去,又跪到樓下對著荀老爺子哭訴哀求。

荀老爺子一直沒有出現,在他身邊照顧的人下來告訴荀續,今天要是不走,明天荀老爺子就會叫人把他丟出去。荀續無奈,只得回房間收拾好行李拖著離開了。

他走之後,隔壁整個院子只剩下了荀鴻和荀鷗。

荀鷗像往常一樣,對荀鴻抱怨個沒完,說都是荀鴻自己眼神不好,娶了卓亞才有今天的事。如果不是卓亞和他們父親的事曝光,馬廷傑也不會提離婚,他們一家還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荀鴻看著妹妹,像看傻子一樣。他發現他妹妹做自媒體做傻了,任何時候只想著維持人設,就算家裏鬧翻天了也要維持表面和平。

就算馬廷傑不提離婚,他和他們媽媽的情形看著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荀鷗知道後就能忍受?到時候還不是要離婚。

現在他也說不好是父親讓他更惡心一點,還是母親更讓他不適。父親那麽做,在他心裏已經不算父親了。但他還是想認母親,可母親的行為也讓他很難受。雖然母親說她和馬廷傑沒有越界行為,可是他們必然是早就在一起了,否則不會這邊登記離婚,那邊登記結婚。

說到底還是出軌。

沒想到他有這樣一對父母。

荀鴻在家裏呆坐著,看著他一手打造的王國,第一次陷入了迷茫。在他小的時候他也有很多的理想,隨著年歲漸長,他已經漸漸忘記了自己曾經的愛好。也許是時候離開家了,雖然他還沒有想好他出去之後要做什麽,但是荀鴻很快收拾起行李來。

荀鷗再次來找他時,就看見他提著行李箱正準備出門。

荀鷗一楞,忙問:“你要去哪裏?”

荀鴻說:“我要離開這裏。”

荀鷗:“你也不要我了嗎?”

一天之內,她的父親、母親、哥哥、丈夫全都離開了她。她好像被全世界拋棄了。

荀鴻說:“我會回來的。”

……

荀鴻就這樣走了。

季予惜和荀鶴照常趴在二樓圍欄處,看著荀鴻漸漸走遠的背影,荀鶴嘆道:“也許他離開是對的。”

留在家裏要面對各種流言蜚語,到時候又是一重打擊。

這件事情結束以後,季予惜和荀鶴從老宅搬了出來。荀鶴的別墅就在C城市中心,每周都會有專人來打掃,他們直接搬過去住就行。之後在C城的日子裏,荀鶴帶著季予惜到處游玩,不知不覺半個多月就過去了。

季母終於給季予惜打電話催他回家,她想兒子了。

王導也告訴荀鶴,他們之前拍的《在八零年代大殺四方》準備要上映了,有一些宣傳期的工作需要荀鶴回去做,於是荀鶴和季予惜兩個人決定回D城。

在回去之前他們先回了一趟老宅,和荀家人告辭。半個月不見,荀老爺子看著似乎老了許多。

荀母告訴他們,荀老爺子是舍不得孩子們。在荀鶴他們離開老宅不久,荀鷗也搬了出去,也許她一個人面對空蕩蕩的屋子也覺得不適應吧。

荀鶴就對荀老爺子說:“我會盡快回來看您的。”

荀老爺子指著季予惜說:“最好把這小子也給我帶回來。”

季予惜就笑了,他也說:“我一定會回來看您的。”

回D城這天,天氣依然炎熱。他們一下飛機,就看到了接機的小陳,小陳則說季父季母也在車上。

季予惜連忙拉開車門,給了季母一個大大的擁抱。他撒嬌道:“媽,我都想你了。”

季母在他背上拍了拍,“想我也不知道早點回來。”

季予惜小聲說:“C城太好玩了。”

和季母說完了話,季予惜才看到季父在一旁幽怨第看著他。季予惜笑嘻嘻地說:“爸,我給你帶禮物了。”

季父神色立刻變得慈愛起來,他說:“人回來就好,禮物不禮物的無所謂。”

荀鶴一直站在車門口。季父的視線穿過車窗望向他,“這次辛苦你了,照顧我們惜寶這麽久。”

荀鶴:“季總,您太客氣了。談不上什麽照顧不照顧的,我們全家人都很喜歡小惜,歡迎他再到家裏做客。”

季母便笑著說:“替我謝謝你父母的邀請,也歡迎他們來D城到我們家裏玩。”

既然季家已經接到了季予惜,那荀鶴就在機場和他們一家告別。季母本來說可以先送他回去,荀鶴則說:“不用了。小惜做坐飛機也累了,趕緊回去休息吧,我舅舅給我安排有司機。”

既然如此,季母也就不多留他了。

回到家後,芳姨已經準備好了午餐,十分豐盛。季予惜看著就很有食欲,忙說:“我在外面就想念芳姨的手藝。”

季母嗔道:“那你也沒說早點回來。”

這是她第二次說這句話。季予惜笑嘻嘻的,心裏覺得很溫暖。被人掛念的感覺真好。

他問了幾句家裏人的情況,知道大哥在公司,二哥也在學校,姑姑和單予安也都好好的。最後他問了問林雅的情況。季母說王安華陪林雅已經回過了她的老家,把她父親安葬了。林雅現在和王安華很親近,她們兩個很有緣分,可能用不了多久就會辦理正式的收養手續。

這樣就很好,季予惜也能放心了。

聊完了這些事,季母說起來季予惜的劇要上映的事情,想問問季予惜還要不要接戲。拍一部劇休息三個月,季予惜也確實有點兒無聊了,他本來也準備問問大哥,看有沒有新的劇可以給他拍的,拍戲還是很有意思的。

不過可能劇播出的時候他也要配合做宣傳,這個是之前就和王導商量好的。估計到時候季予惜還要再忙一段時間,接新戲也要等宣傳期之後了。

季母就說:“到時候你去哪裏宣傳我都陪你去。”

季予惜開玩笑道:“就是上鏡也不怕嗎?”

季母思考了一下,搖搖頭說:“不怕。”她更怕季予惜被人謾罵,就算替代不了,也想陪著他。

季予惜有點感動,這就是他的家人。

雖然他早就知道他有很好很好的家人,但在荀家經歷了荀鴻的事情之後,他還是覺得和荀鴻比起來他幸運太多了。他唯一一次擁有家人的機會,主腦給他安排了這麽好的家人。

季母像是察覺到了他的情緒,又溫和地轉移話題:“過幾天我要到村鎮去做公益你想和我一起去嗎?”

話題轉得太快,季予惜先楞了楞,然後說:“好啊,做什麽公益?”

季母說:“離我們一百公裏的地方有一個村子,村子裏有一個小學。那個小學只有一百多名孩子,全都是留守兒童,其中一多半還是女生。每年開學前我都會給那個小學捐贈物資,包括衣服、文具還有小女孩用的一些衛生用品。”

“那裏的孩子非常可愛,但是也很可憐。有些小女生的頭發都沒有人給她梳,我上次去的時候,挨個給小女生們梳頭發,梳了一個多小時,還送了她們漂亮的發卡,那幾個活潑點的小姑娘一直問我什麽時候再去。”

季母的臉上滿是懷念的神色。

季予惜聽著也有了興趣,他隨口問季母:“那個地方叫什麽名字啊?還有那個小學叫什麽小學?”

季母說:“叫向陽小學,他們的村子叫向陽村,是一個聽起來生機勃勃的名字。”

向陽小學?季予惜覺得這個名字有點兒耳熟。這不是一個好的兆頭,他覺得熟悉的事物一定是有什麽背景和淵源,而且大多都不是什麽好事。季予惜臉色沈靜地在自己的系統備份裏搜了向陽小學的名字。

看到搜過結果,季予惜的心猛地一沈。

【原來這就是臭名昭著的留守兒童性/侵案的案發地。】

他這一句話倒把季父季母嚇了一跳。

季母差點兒叫出聲來,那個村裏的孩子都是小學生啊。最大的小女生不過12歲,這麽小的孩子,怎麽會發生這麽殘忍的事情?這件事情發生了多久了?她公益援助這個小學已經有三年時間了,聯絡人和學校的老師都不知道這種事情嗎?還是說他們也參與其中?

季母越想越心驚膽戰。

她和季父一起望著季予惜,指望季予惜能多透露點細節。

季予惜也不負他們所望,在系統備份裏看到案件描述,就把回憶串起來了。

這個故事還是發生在他寄生於演員主角的那個故事裏。當時他的宿主接拍了一個現實向的電影,需要實地取材,有人就建議導演來這個村子拍攝。剛來的時候,一切很正常,這個村子就是普普通通的村子,村子裏青壯年很少,大多都是老人和孩子,民風淳樸,孩子們也都天真可愛。

沒過兩天,他的宿主在野外看見了一個小女孩,大約十歲左右,宿主就把他包裏的巧克力給小女孩吃。這個小女孩接過巧克力,熟練地脫掉了褲子。當時他的宿主大驚失色,語氣嚴厲地讓這個小姑娘把衣服穿好。這個小姑娘也被他嚇壞了,提上褲子就跑了,以至於宿主都沒有來得及問清楚。

宿主越想越不安,在他第二次遇見這個小姑娘的時候,他又給了小姑娘一包餅幹。

小姑娘試探地看他的神色,接過來餅幹後又在猶豫要不要脫褲子。宿主就盡量和藹地問她:“為什麽拿了別人的東西要脫褲子?”

小姑娘說一直都是這樣的。也不光是她,別的女生也是如此,拿了別人給東西都是要脫褲子的。

宿主當時氣得兩眼發黑,仔細詢問了小姑娘脫下褲子之後發生的事情,確定這就是性質惡劣的留守兒童性/侵案。按照小女孩兒的說法,參與實施犯罪的人很多,不是一個兩個。

宿主一個人解決不了,把這件事告訴了導演。導演從沒有聽說過這麽駭人聽聞的事,不死心地把小姑娘叫過來又仔細詢問了一遍,還特意交代小姑娘不要把對話告訴別人,也不要再對著別人脫褲子,然後開始商量解決辦法。

他害怕屬地的管轄機構會包庇,特意跨區域舉報的。後來上面成立了專案組,清查這起留守兒童性/侵案,抓了二十幾個人,都是罪行累累,罪無可恕。

這個案子宿主幾乎可以算是全程參與了。除了後邊偵辦案件的過程不能對公民個人公開以外,案情的實時進展他都是知情的。作為他的系統,季予惜也相當於參與了全過程。

可他根本沒想過,這個小學會重合在這個世界裏。自他穿過來以後,見到的各色人等,大都是生活富裕,珠光寶氣,他以為他的圈子接觸不到那樣的地方。最重要的是,他當時的宿主也沒在這個世界出現,怎麽案子偏偏出現了。

想到季母的結局是名聲盡毀,季予惜突然有了一個猜測。

他又在自己的系統裏查了查這件事的後續影響。發現確實有網友提到,向陽小學一直由某富豪資助。說性/侵案已經發生了很多年了,資助的富豪不可能一無所知。說不定就是富豪在背後搞鬼,表面上看是性/侵案,搞不好實際上是蘿/莉/島。

網友毫無根據的猜測,居然有很多人信了。當時季氏集團風評也不好,集團從上到下,從內到外頻頻出事,以單靖遠為首的很多高管都在出走,根本顧不上網上的一個流言,等到註意到的時候,流言愈演愈烈,想壓也壓不下去了。有時候網友只會相信他們願意相信的東西,所以季母才會因此受到連累。

季予惜把這件事情一整個理了一遍,當務之急是先把這個案子處理了,把壞人繩之以法,再防範網上對季母的詆毀。如果這件事是由他們季家自己引爆的話,那季家在大眾心裏,就不會站在一個加害者的位置,應該能保住季母的名聲。

想到這裏,季予惜問季母:“媽,我們什麽時候做公益捐贈?”

季母聽到季予惜的心聲都有點不想再搞這個公益了,可是看季予惜的神情,還有他做事的風格,季母知道這件事惜寶是一定會管到底的。那她作為季予惜的媽媽,難道還不如自己的兒子有魄力嗎?那些天真可愛的女孩子,在剛開始的人生裏還沒有享受就遇到了惡魔,她作為一個大人有責任幫助她們。不然她援助的意義又在哪裏?

季母便說:“我本來計劃是後天去,因為有些物資還沒有采買齊全,而且和那邊學校的校長,村裏的村長都溝通過了,時間定在後天上午。”

她解釋這麽詳細,就是擔心季予惜心裏著急,想盡早過去。但現在客觀條件沒達成,只能等後天。

季予惜知道這個時間是不太好改的,犯罪行為持續很久了,他要是貿然過去,再打草驚蛇就不好了。

想到此,他點點頭,說:“那就後天吧。”

後天到了現場,他要拿到一點證據,然後再用證據去舉報,或者直接拿著證據找荀鶴的舅舅,他記得王導有這方面的人脈,只要證據擺上,相信他會幫忙的。

【要不然後天幹脆讓荀鶴一起去吧?也不知道他忙不忙?】

季予惜想到這裏,索性直接問季母:“能不能讓荀鶴和我們一起去?”

季母心裏不太願意,再怎麽說這也是一件醜聞,她並不是很想讓外人知道。但現在的情形,她也清楚惜寶有自己的打算,那她就好好配合。於是季母笑道:“當然可以呀!只是你不是說荀鶴回來是要配合王導做劇宣工作嗎?他不知道有沒有時間一起去。”

季予惜:“那我先問問他。”

從兩個人分開至今,還沒有超過三個小時,季予惜就給荀鶴打了電話。荀鶴接通後,季予惜聽著他的周圍很嘈雜,似乎很是忙碌。季予惜好奇地問他:“你剛回來,在忙什麽呢?”

荀鶴說:“還不是我舅舅,一回來就把我拽過來,早知道這樣我就跟著去你家混了。”

季予惜看他這樣忙,本來有些猶豫,不過想到那群孩子,索性直說:“後天,我有個活動想邀請你一塊兒去,你有時間嗎?”

荀鶴趕緊說:“什麽活動啊?我肯定有時間。”

他這句話剛說出口,季予惜就聽見王導在旁邊大聲說:“你有個鬼時間!”

接著王導把荀鶴的手機搶過去,又對著話筒說:“小祖宗,荀鶴這幾天都很忙,沒空陪你玩。再說你們才剛玩回來,就讓他好好給我幹幾天工作吧,求求了。”

季予惜還沒來得及說話,手機又被荀鶴搶走了。荀鶴說:“你不要聽我舅舅的,後天有什麽活動?”

季予惜說:“後天我媽要去村子裏的小學做公益捐贈,我想邀請你一起參加。”

他沒有說村子裏可能會發生的事情。可是荀鶴了解他,知道如果不是有特別重要的事情,他不會在他舅舅已經明確告訴他自己沒有空閑時間的時候還發出這樣的邀請,可見後天的事情非常重要。

那荀鶴就更不可能拒絕他了。

他說:“我一定去,後天一早我就去你家找你。”

季予惜說了一聲好,然後又說:“我和王導說兩句。”

荀鶴莫名其妙地把手機給了他舅舅,王導也很莫名其妙地接過來,只聽季予惜說:“王導對不起,後天的事情我需要荀鶴幫忙,可能還需要你的幫助,但要等到後天之後才會麻煩你,我先給你打個招呼,對不起啦,十分感謝。”

“你別胡扯!”王導趕緊說,“你個小祖宗少給我找點事吧,我都快忙死了。”

荀鶴趕緊把手機搶過來,告訴季予惜:“不要聽我舅舅的,到時候有什麽事情盡管吩咐我。”

季予惜說了聲好,王導在那邊哼哼唧唧,到底也沒再說什麽。

……

很快就到了捐贈這天。

一早,荀鶴就開車來了季家,季母邀請他吃早飯,他也不客氣,大大方方地坐下。季予惜好奇地問他這兩天王導讓他做什麽。荀鶴說:“就是劇宣那些事。我舅舅不樂意和那些節目組打交道,都推給我了。”

季予惜有點為他發愁,“這個事情很難做嗎?”

荀鶴搖搖頭,“不難啊,看好我們劇播的人很多,只是洽談的一些細節比較繁瑣,我舅舅不喜歡做這個工作而已。”

季予惜點了點頭,懂了。

吃過飯,季母帶著季予惜和荀鶴兩個人一起走,荀鶴的車就留在季家沒有開。聽季母說,物資已經先他們一步出發了。

想到待會兒要發生的事情,季予惜有些沈重地應了一聲。

性/侵案發生很多年了,他很難想象那些女孩子長大以後知道了這個事實,會是怎樣的心情?也能理解有些女孩子走出了這個村子,可能漸漸知道了這個事情的性質,但選擇不公開這件醜聞。人生在世,總要先活成人,再救人。

無論如何,造成的傷害是真實存在的,季予惜現在只希望這件事情盡早結束。

荀鶴看他不說話,還以為他有些累了,就說讓他靠著自己休息一會兒。季母在前面悄悄地回頭,聽到季予惜拒絕後才暗暗松一口氣。

也不知道為何她有時候覺得荀鶴這個人很不錯,對季予惜也多有照顧,是季予惜最好的朋友。有時候又不希望季予惜和荀鶴太親密,按理說荀鶴親口向他們保證過他不是同性戀,她應該放心才是,可她一點也放不了心。

一百公裏的路程開車上高速,再下高速,一個小時就到了。

進村子之前,他們一行人在鎮子上做了下整頓,修整之後,物資車和季母的車一前一後向村子裏出發。到了村口,季予惜發現村口已經有很多人等著接待他們。按照季母的介紹,站在最前面的是向陽小學的校長和向陽村的村長。他們帶著人拉好了歡迎他們的條幅,一個個臉上都喜氣洋洋的。

可季予惜看在眼裏,只覺得這是一個又一個罪犯。

是的,沒錯。這個村子裏的校長和村長都是罪犯。他們和村子裏的男人一起,欺瞞女孩們年邁的爺爺奶奶,塑造她們扭曲的性價值觀,把她們培養成了這個樣子。

季予惜站在季母身後不吭聲,荀鶴不知道他為什麽心情又不好了,只是默默地陪著他。

就連季母的臉上也不像以前一樣掛滿笑容。

村長和校長對視了一眼,心中都有些忐忑。他們知道,來人是他們的學校最大的財神爺。幾年前,一次偶然機會,校長利用短視頻平臺,以留守兒童為話題,把他們向陽小學宣傳出去了,隨之而來的就是明星網紅們的各種捐贈。每年他們接受的捐贈少說也有一手之數,但所有捐贈裏,只有季夫人是最大方的。

本來校長還指望著這次能說服季夫人,給他們學校的微機室換一下設備,畢竟他知道這位財神爺是真的有錢,對他們學校的孩子們也一直很大方。只要他認真闡述之前的設備多麽破舊不堪,換設備可以讓孩子們增長見識,再抽兩個孩子,讓學生告訴季夫人,他們是多麽渴望通過電腦學習知識。這樣一套流程下來,他幾乎可以確定季夫人是會答應的。

到時候設備買回來,少那麽幾臺,季夫人也看不出來。那他們自己家,還有親戚家不就有新電腦可以用了嗎?

想到這裏,校長給村長使了個眼色,兩個人又親熱地站在了季母的左右,把孩子們上個學期的成績拿出來給季母匯報——往常季母聽到孩子們的進步,都是很高興的。

今天也不知道為什麽,季母臉上的表情總是淡淡的,這讓校長和村長心中都湧起一陣不安。

村長此時註意到跟在季母身後的兩個人。這兩個人不像是來押送物資的,因為他們和其他人不一樣,什麽都不幹,也不清點也不交接。

是不是因為這兩個人季夫人才不高興?

村長小心地向季母試探:“季夫人,不知道身後這兩位小哥是誰呀?”

季母聽他說話都快嘔出來了,只淡淡地回答:“是我兒子和他朋友。”

村長判斷了一下季予惜和荀鶴兩個人,誰會是季夫人的兒子。他覺得荀鶴更像季夫人的兒子,因為他比季予惜更有氣勢,而季予惜看著不過是一個剛長大的孩子。

可季夫人看著年紀輕輕,她能有這麽大的兒子嗎?說不定是繼子,要知道豪門圈通常都是很亂的,季夫人這麽年輕未必是原配夫人。可能這個兒子就是前面夫人的兒子,特意來和季夫人搶功的,所以季夫人才會這麽不高興。

村長又多觀察了一會兒,發現季夫人對這個兒子一點也不親熱,還不如對旁邊那個朋友親近,他越發覺得自己沒猜錯。

既然季夫人是因為家事而不開心,那就不關他們的事了。村長悄悄地給校長打眼色,示意他待會兒捐贈結束,更換微機室設備的事兒照常向季夫人提。

趁大家在搬物資的時候,季予惜想去村子裏轉轉。他想先找到單獨的孩子收集一波證據,又擔心把季母一個人留在這裏,身邊又是兩個禽獸,會不安全。

季母看出來了他的心思,在校長邀請她進辦公室的時候,拒絕道:“我想去看看現場。”

校長特別殷勤地把她領到一會兒會舉辦捐贈儀式的現場,主席臺早就布置妥當了,主席臺後來的條幅也拉好了,現在正在往主席臺前搬運捐贈物資。季母就趁機給季予惜和荀鶴說:“你們兩個也隨便轉轉吧,不用老陪著我。”

季予惜猶豫了一下,說:“我很快就回來,你不要亂跑。”

季母笑著點了點頭。

季予惜這話讓村長聽著怪怪的,可他看荀鶴一句話也沒有對季母說,越發覺得自己沒猜錯。豪門裏的爭鬥真是花樣百出,連個公益捐贈的臉面都要互相爭。

他這心聲要是讓大家聽到才真會笑掉大牙。

季母站在捐贈儀式現場,看著大家搬物資的時候,季予惜也和荀鶴溜達到了學校外邊。知道今天有物資捐贈,村子裏很多人都出來看熱鬧。季予惜判斷不了哪些是參與犯罪行為的人,哪些不是,只好避開他們走。

走了一段兒路,卻一個小孩子都沒發現。季予惜奇怪地說:“怎麽連一個學生都沒有。”

這時,村裏的一個女人聽見了,就笑著告訴他:“這時候孩子們都在班級裏。”

季予惜只想找一個落單的女孩子問,像這樣全都聚集在一起,他反倒沒有辦法開口了。

荀鶴看他一直心事重重的,而且自下了車以後也沒有什麽心聲透露。好像他整個人都被灌了鉛一樣,不由問:“你想找學生做什麽?”

具體的緣由季予惜沒辦法向他解釋,他只想讓荀鶴自己聽到這駭人聽聞的事實。在荀鶴親耳聽到之前,他什麽都不會說,也不會在心裏仔細地想那些事。

看他不說話,荀鶴又問:“你想找男生還是女生?”

季予惜說:“找一個女生,只要一個,我想私下問她一些情況。”

荀鶴表示理解,“你是想問問季夫人捐贈的那些物資,有沒有實際用到她們身上吧?我幫你找。”

他很快回了學校。過了幾分鐘,他真的領出來了一個小女生,看著還不到十歲。

季予惜驚奇地問:“你怎麽做到的?”

荀鶴說:“我就在他們班問有哪一個女生願意和我一起拍照,她手舉得最高,我就把她叫出來了。”

這個小女生性格很活潑,她接著說:“有好多同學都舉手了,但是我說我長得最可愛,哥哥這才選中了我。”

她很興奮地問:“我們去哪裏拍照?”

季予惜閉了閉眼睛,這麽可愛的小姑娘,卻遭受那種痛苦的事情,她長大以後,還會這樣笑嗎?

再睜開眼,他的眼神變得更堅定了,他現在要做的一切就是為了以後再不會有這樣的事情,讓以後的女孩子能一直保持這樣的笑容。

他回憶了一下宿主是在哪裏遇到的那個小姑娘,然後指了一下方向。

這個小女生面露難色,“那裏是不是有點遠了?一會兒發物資的時候,如果我沒有回來就領不到了。”

季予惜說:“你放心,一定有你的那一份兒,而且還是最漂亮的。”

他早就考慮到了。在鎮子上的時候,他就特意挑了一份什麽都是最好看的物資,並告訴季母他到時候要挑一個他最喜歡的孩子,親手把這份捐贈物資遞給她。當時季母好像沈默了一下,說:“那你只能找一個最好看的小姑娘了,男生一般不喜歡粉色。”

“真的?”小姑娘喜笑顏開。

季予惜點了點頭。

小姑娘就蹦蹦跳跳地在前面走,走幾步再回頭沖著季予惜荀鶴喊:“哥哥們,走快點啊!”

季予惜嘴上答應,腳步卻依然沈重。

荀鶴再看不出來問題,就是傻子了,可他真的猜不到到底有什麽問題,只能頻繁地看季予惜。

許是他看的多了,季予惜察覺到他的視線,解釋了一句:“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荀鶴:“……”這解釋和沒解釋一個樣子。

大概走了五分鐘吧,在前面的小姑娘率先停住了腳步,然後說:“這裏的花開的最漂亮。哥哥們,我們就在這裏拍照吧?”

季予惜說:“好。”他把手機遞給了荀鶴,“錄個視頻,能錄多長就錄多長。”

荀鶴不明所以,可他沒有猶豫地照做,舉著季予惜的手機對準了面前的兩個人。

季予惜對著小姑娘笑道:“就在這裏錄個視頻,再拍幾張照片好不好?那個哥哥是專業的,他拍的照片最好看,到時候哥哥洗出來,再送給你。”

小姑娘很興奮,“好啊好啊!”

季予惜就配合她擺了幾個姿勢,然後問荀鶴:“你拍了嗎?”

荀鶴比了個OK的姿勢。

季予惜放心了,他從包裏拿出來一盒餅幹,遞給小姑娘,“你今天很棒,這是給你的。”

小姑娘楞了楞,有點不知所措的看著季予惜。季予惜繼續溫柔地說:“這是哥哥給你的,你不喜歡吃嗎?”

小姑娘搖搖頭,始終沒動。

季予惜心跳得厲害,既不希望她接過去,又擔心是自己猜測錯誤,不會順利地拿到證據。

終於,小姑娘伸手接過餅幹。然後在季予惜和荀鶴的註視下,脫掉了她的褲子。

暑假的天氣很熱,小姑娘只穿了一條短褲和內褲。好在她的上衣短袖足夠大,遮住了屁股,並沒有露出什麽。饒是如此,季予惜依然偏過頭,停了兩秒,才又強迫自己正視她。

荀鶴更是渾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著她,怎麽會這樣??

季予惜抿了抿嘴,說:“把褲子穿好,哥哥有話問你。”

小姑娘的活潑一去不返,她怯生生地問:“那這個餅幹我還可以吃嗎?”

季予惜強忍著酸澀,盡量語氣平和地說:“當然可以,這是哥哥送給你的。”

小姑娘這才放心,她穿好褲子,在地上一坐,拆開餅幹就吃了起來。

季予惜則蹲在她身邊,問:“為什麽接了我的餅幹,就要脫褲子?”

小姑娘說:“都是這樣的,拿了別的東西,就要脫褲子。”

荀鶴心中的情緒驚濤駭浪一般翻滾,他已經猜到為什麽季予惜要來這裏,又為什麽一路都沈默著,不怎麽說話。他的心中藏著這樣殘忍的真相,能笑出來才怪。

季予惜詳細詢問了小姑娘,都是哪些人會對她做這樣的事,小姑娘數了好半天,大概數了十幾個人。這些人裏,還有今天接待他們的村長和校長。

荀鶴一直舉著手機,就算他越聽越心驚,他的手還是很穩。

小姑娘最後說:“大家都是這樣的。哥哥,你還有餅幹嗎?我可以叫我的好朋友來。”

季予惜勉強笑了笑,“哥哥包裏還有,全都拿給你,你再分給你的朋友們。只是哥哥問你的話你不要告訴別人好不好?哥哥只帶你出來拍了照,給你拿了零食。”

小姑娘連連點頭,“我知道,他們每次給我東西吃的時候,也是這樣交待的,不讓我告訴別人。”

她說到這裏,像是有點害怕一樣,哀求道:“哥哥,那我告訴你的事你也不要告訴別人,好嗎?我害怕老師打我。”

季予惜眼淚都快掉下來了,輕聲安慰她,讓她放心,他不會告訴這個村子裏的任何一個人。

小姑娘這才笑了。

季予惜轉過頭示意荀鶴可以了,荀鶴關掉了視頻。然後他們沈默地領著小姑娘回去了,小姑娘像來時一樣輕松,一路都蹦蹦跳跳地走在他們面前,可是季予惜和荀鶴的心情比來時更沈重。

直到把小姑娘送回了她的班級,荀鶴才說:“這段視頻給我吧,我來處理。”

他明白季予惜邀請他來參加捐贈儀式的原因了,也明白了為什麽季予惜說會麻煩王導。這個事情,的確通過他舅舅的朋友來做更為安全。

季予惜沒有反對,只是說:“不要把她的臉露出來。”

荀鶴點頭,他相信警方不會公開這段視頻,但他也不願意讓別人看見小姑娘的臉,還有小惜的臉。

兩個人簡單交流後,又回到季母身邊。季母看著他們的神情,就知道一定和惜寶猜想的一樣,她的心也是一沈,看向校長和村長的神色,就帶著一點淩厲。

校長摸不著頭腦,走過來忐忑地說:“季夫人,儀式現在開始吧?”

主席臺下,孩子們已經按照班級坐好了,一個個看向臺上的物資箱子,都露出渴望的神情。

季母眼一酸,點點頭,“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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